二十九
“小涵，你是不是很讨厌顾一诺？”顾清趴在床上用双手支着头向身边的陈祉涵问道。
“是啊，骄傲自大狂妄自私，我真不明白一个人的性格怎么能这么差。”陈祉涵侧过身用一只手架起脖颈如实作答，丝毫没有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有所收敛的自觉。
“可是我很羡慕她，羡慕她能那么理所应当，羡慕她永远有人依靠，甚至羡慕她被家人朋友惯出来的坏脾气。”顾清的视线交汇在某一点，好像在看什么远方的风景，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。
陈祉涵没有接话，顾清向来懂得分寸，即便亲密如她们，也并不会时长交心。
似乎交心这件事，对顾清来说是危险的，把自己的软肋剖析透彻摆在对方面前，大概很容易在关键时刻被人抓住弱点一举击溃。
这么多年，把自己全面武装已经成了顾清不可分割的习惯，无关对象的防备，不管是她自己，还是身边一直陪伴的人，没人不替她累。
所以在她终于要打开心扉的这一刻，陈祉涵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才恰当合理，才不会唐突，才能让她不像惊弓之鸟一般立刻把自己包的更严实。
“就好像我羡慕你，你都不知道我多喜欢你爸妈，他们会凶你甚至还会拳脚相加。你每每跟我抱怨被他们唠叨的很烦，我都觉得真好，有那么两个人，他们无条件爱你。我羡慕你有李伟，鞍前马后细致周到，他对你的付出在你们两个间都成了习惯，你不感动他不委屈，他对你好就好像日出东方那般理所应当。”
陈祉涵愈发沉默，她不知道此刻一句你有我和童童会不会显得太过单薄，顾清装坚强装冷静装得太久了，装的很多时候陈祉涵都相信她真的就是那样刀枪不入的一个人。
原本经历了一天行程疲惫不堪的两个人突然被笼罩在伤感里，也许青春期的时候我们都很容易面对真实的自己，至少是自以为真实的自己。可是越长大越懦弱，到最后把自己尘封在心底，不肯轻易示人。自此之后每次再想让心底的自己见见阳光，势必伤筋动骨。
她想起她们最初成为朋友的日子，新转学来的顾清第一次考试便抢了自己常年占据的榜首位置。那时班级按成绩排座位，她们成了同桌，可两人对对方都无甚热情，颇有些文人相轻的味道。
直到有一天，放学后陈祉涵照例到天台上抽烟，等李伟送完他的小女朋友回家再回来找她。只是往日专属她的空间却来了不速之客，顾清小小的身影在天台边上微微颤抖，远看说不出的单薄。
只一个背影，陈祉涵就断定，她一定是在伤心。
“好学生，你怎么在这。”她走到顾清身边并排坐下。
“这不能来？”顾清瞬间将脆弱收好，张开全身的棱角。
陈祉涵却没有像往日一样与她针尖对麦芒，只是忽略了她的敌意继续发问，
“心情不好？”她本无意窥探她的**，只是当时的情境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。
“和你有关？”顾清并没因为她的不计较便放下防备，还是态度冷酷，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。
陈祉涵笑了一下，这姑娘真有意思，好像自己要害她似的。接着摇了摇手里的烟盒，
“介意我抽烟么？”
顾清皱了皱眉头，陈祉涵几乎以为她是要拒绝了，她却朝她伸出手，那姿势看起来好像在酝酿一个和解的拥抱，
“也给我一支。”
陈祉涵抽出一支烟递给她，可是天台上的风让她点烟的举动屡屡失败。她便将她正在抽的塞进她嘴里，然后抢过了她手里那支，
“看着，像这样，用手挡着，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原来这么笨。”
“是啊，你最聪明了，高材生。”顾清也不生气，饶有兴趣的跟她学怎么吐烟圈，呛出了眼泪还在笑。
她从来是冷静自持的人，那一次天台上的会面并没让顾清像陈祉涵一样成为一个烟鬼。可是那一颗怎么也点不着的烟，却让两人的友谊迅速升温。
直到李伟打开天台的门嚷着我就知道你在这朝陈祉涵走去，顾清才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离开。
“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。”
顾清的声音很小，语句破碎在寒风里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陈祉涵有些疑惑的回头。
“我说这里这么凉，你再坐下去会得痔疮的。”顾清故意把两手围在嘴边大声说，说完便笑着走了。